“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給別人上課，很激動。以前我的中戲表演老師給我們上課時就總帶個水杯，所以我今天也特意拿個杯子來跟大家交流，致敬我們的老師!”近日，國家話劇院演員孫紅雷手持保溫杯，出現(xiàn)在正在山東濟寧曲阜尼山舉辦的“尼好，戲劇!青年導演創(chuàng)作扶持計劃第二季”活動的“大師講堂”第一節(jié)課上。他表示,這次受國家話劇院院長田沁鑫召喚來支持青年導演創(chuàng)作義不容辭，并且特別強調(diào)：“這不是大師課，就是聊天會。我想跟大家一起談談表演，談談體驗生活。對于創(chuàng)作者來說，回到生活是最重要的!”
對手是永遠的救命稻草
“現(xiàn)在你們創(chuàng)作一部戲或一個角色時，有誰會去體驗生活?會給自己留多長時間做準備工作?”聊天會一開始，孫紅雷就向現(xiàn)場學習和從事藝術(shù)專業(yè)的觀眾們拋出了這樣兩個問題。在聽到一些學生的回答后，他分享了自己的經(jīng)歷：“我是中央戲劇學院95級音樂劇班的，我們當年上的第一堂課就是觀察生活練習。那時我們還不知道體驗生活的好處和妙處，現(xiàn)在知道了，所以要跟大家分享一下生活和表演之間的關(guān)系。”
孫紅雷表示，自己每天要看海量的劇本，但很多劇本都是沒有生活的，看不到真實的人物情感、人物關(guān)系。“這是很大的悲哀。建議在座的同行們還有戲劇愛好者們，體驗生活是必備的，只要你想做好這一行，是不可能脫離生活的。”
“不管是做導演做編劇還是做演員，都得有一個素材庫，在生活中做個有心人。”孫紅雷透露自己平時出門，總會在生活中大量積攢素材。比如跟朋友吃飯、參加各種活動，包括開家長會，他都會把留意到的一些有趣的人物形象記下來，“有趣的靈魂太多了，我會牢牢記在腦子里，或者記在我的手機上，然后回家再復盤一下，讓這些長在我身上，總有一天會用上。”孫紅雷坦言，由于很久沒有出席公開活動，見到現(xiàn)場很多觀眾內(nèi)心還有些忐忑和緊張。“其實我有過幾千場的舞臺經(jīng)歷，演唱、跳舞、演小品、演戲劇……但有時上臺前依然會感到緊張。其實所有的演員都會緊張，每個人也都有自己解決緊張的辦法。像我會在演出前跳20分鐘繩，把汗出透了就好了。”
孫紅雷強調(diào)，“大家也不要排斥緊張感。其實‘松弛’正是在高度緊張下保持的表演狀態(tài)，而不是松懈。”他還建議：“有些演員緊張是因為準備不足，對人物理解不夠深刻，對劇本不是特別熟悉，對對手的演員也不太了解，所以要在生活中多跟對手溝通，達成某種共識。我們行內(nèi)有一句話，叫‘對手是你永遠的救命稻草’。所以大家在拍戲遇到困難時，一定要找自己的對手還有導演，去聊聊，因為他們最能直接幫助你，是你的戰(zhàn)友。”
上綜藝是為走出禁錮的“籠子”
談到塑造角色，孫紅雷認為，“最完美的角色應該是有缺陷有毛邊有質(zhì)感的，人物性格要有屬于自己的特性，和不同的人在一起也是不一樣的。”他表示，自己特別排斥重復塑造同一類角色。“我拍過一些戲以后，有很多同類題材找我，即便是非常優(yōu)秀的劇本，我都沒有拍。因為我對自己有要求，不能千面一人，應該是一人千面，這是我們剛到學校時，老師就每天都要叮囑的一件事。這是我們作為演員畢生的追求，也是我們的職責。”孫紅雷說，“我現(xiàn)在兩三年才拍一部戲，就是因為不想重復。拍戲量少，才能負責任，我希望每一個角色都能有一點進步，有一點突破。”
一名學生現(xiàn)場問孫紅雷：“大家都說演員要少上綜藝，保持神秘感，對此您怎么看?您在綜藝當中一些比較出圈的人設，有沒有對您的演戲造成一些困擾?”孫紅雷聽完后坦誠表示：“都說生活需要體驗，但我2002年演了《征服》以后，基本跟生活沒什么關(guān)系了，整天不是發(fā)布會就是頒獎，要不就是跟著劇組，連家都回不去，更別說生活了。所以我基本上成了一個殘疾人，不會買票坐地鐵，不會用打車軟件，這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!”孫紅雷透露，自己有段時間好像被禁錮在籠子里出不來了，“很多人說我的表演封神了，是大師了，是藝術(shù)家了，我當時居然就信了，走到哪兒都正兒八經(jīng)、裝模裝樣的。但后來我才明白，藝術(shù)家不是這樣的。”
原本孫紅雷對綜藝是有看法的，還發(fā)表過比較激烈的言辭，但當《極限挑戰(zhàn)》找到他時，他覺得可以借此破破自己的“藝術(shù)家人設”了。“我內(nèi)心其實是極度恐懼的，你知道我做了多長時間心理建設嗎?我還征求了好多身邊的專業(yè)人士，包括黃渤。我?guī)Я藘善考t酒，跟他約在一個咖啡廳，把我的初心和困惑都告訴了他。我說我覺得自己現(xiàn)在被困在一個籠子里作繭自縛，演成了一個藝術(shù)家的樣子，性格也越來越窄，這樣怎么能去塑造角色?我說我想把自己的性格拓展開。黃渤聽了后，說：‘可以，我支持你!’于是我倆就一起參加了這個綜藝節(jié)目。”
孫紅雷坦言：“其實參加綜藝節(jié)目非常累，需要演員有巨大的能量。但正是通過《極限挑戰(zhàn)》，我才成長為今天這個樣子，敢站在這里跟大家聊天，而不是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大藝術(shù)家的樣子。所以我要感謝綜藝，平衡了我自己的表演空間。但是綜藝確實不能拍太多，要有的放矢，必須要適度。”
舞臺終將是演員最后的歸宿
孫紅雷表示：“我來自舞臺，舞臺也將是我最后的歸宿。當我離開舞臺那一天，是我最傷心的那一天;而當我回來時，也是我最驕傲的一天。”談到舞臺他深情流露：“我當年演舞臺劇的時候，有時臺下觀眾比臺上的演員還少，真的讓人傷心。但現(xiàn)在國家經(jīng)濟飛速增長，戲劇不愁沒有觀眾。所以當我回到舞臺為觀眾服務的那一天，我會很開心很驕傲。我對戲劇的愛大于一切，那是我心中最美好的一塊綠地。”
中國國家話劇院院長田沁鑫也在臺下認真傾聽了整個講座活動，并感嘆道：“我是第一次聽他講課，覺得特別精彩。”田沁鑫回憶自己第一次看孫紅雷表演，還是他在中央戲劇學院出演蘇聯(lián)名劇《長椅》時，“那時他還是個學生，表演就讓我很震撼。覺得這家伙太棒了!他調(diào)動自己形體和表情達意的能力，是很天才的一個表演狀態(tài)。”后來田沁鑫請孫紅雷回國家話劇院演話劇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他還非常敬業(yè)和專注，“孫紅雷在塑造人物時非常忘我，并且為角色提供了各種觀察和儲備的素材，讓我覺得一個優(yōu)秀的表演藝術(shù)家，首先可能是心理學家、社會學家，甚至是人類學家，他的表演是藝術(shù)也是科學。我剛才在下面聽他講的時候，就感受到這種科學的含金量。”
不少現(xiàn)場觀眾也都驚喜地表示：“原本是因為孫紅雷在影視劇中的表演和名氣慕名而來，但沒想到他這么熱愛表演，熱愛舞臺!而且感覺他現(xiàn)在整個人的氣質(zhì)和以往印象中的都不太一樣了，特別隨和，言之有物，講的都是心里話和表演方面的干貨，讓人受益匪淺。”本報記者王潤 王曉溪攝
編輯：郭成
